明燕42

顾燕帧在昏睡五天后终于恢复了意识,醒来的第一感觉就是疼,他分不清哪里疼,只觉得自己像处在一片火海中,而且从里到外都像被无数的尖刀搅弄着,他痛的想蜷起身子,却立刻被人压住,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燕帧别动。"

顾燕帧的耳朵嗡嗡作响,却还是听出了明楼的声音,他想告诉明楼自己很难受,张开嘴却说不出话来,反而牵扯着喉咙一阵剧痛,顾燕帧实在受不住,头高高扬起又无力的落下,明楼怕他把伤口挣开赶紧扶住他的头安抚道:“别动别动,忍一下好不好?”

顾燕帧觉得委屈,他也不是故意想动的,可是实在难忍,眼泪不自觉的滚滚而下,牙关咬得死紧,抓着被子的手用力到扭曲,指甲都几乎翻了起来,明楼心疼的把他的手拿开,哪怕上次遭受电刑的时候顾燕帧都没表现的这么激烈,这得多疼才把人折磨成这样,明楼急地眼眶通红,嘶声喊着医生,野泽听到里面的骚动,跑着进来给顾燕帧注射了一针止疼药,又折腾了大概十几分钟,或许是止疼药起了效果,也或许是疼到了极限,顾燕帧短暂的清醒后又失去了意识,明楼松了口气,在顾燕帧昏睡的这五天里明楼无时无刻的想要顾燕帧赶紧醒过来,可是现在明楼却觉得他还不如一直昏睡着,至少那样他也不会这么痛苦。

“睡吧,睡醒就好了。”明楼轻声低语,不知道在安慰顾燕帧还是在安慰自己。

野泽又检查了一遍顾燕帧的情况,语气凝重的对明楼道:“他的情况比较我们预计的更严重,他的体质太差,伤口愈合太慢,这样下去我担心会感染。”

“那怎么办?”明楼心中越发不安,他怕顾燕帧这次真的挺不过去了。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想办法让他吃点东西,他昏睡的时间太长,受伤前又饿了太久,只靠药物根本无法维持他的身体需求。”

“他难受成那样你让他怎么吃。”明楼反对道,他不想让顾燕帧再多一份痛苦。

“吃不下也得吃,不然你就看着他死。”

明楼张了张嘴却无言以对,不再理会野泽,自顾自的坐回顾燕帧身边。

 

如明楼所料,强行喂食让顾燕帧的身体雪上加霜,一口米汤下去,顾燕帧开始痛苦的呛咳起来,米汤呛入未愈的气管使他喘不上气来,野泽虽有准备,却也被吓了一跳,幸好他反应迅速,处理及时,但也不敢再勉强顾燕帧吃东西。

 

明楼与野泽一筹莫展,眼看顾燕帧一天天衰弱下去却毫无办法,顾燕帧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开始痛极了还会挣扎,后来已经连眼睛都睁不开,明楼握住他的手,顾燕帧想回握住他,却只是手指微动了下,明楼已经濒临崩溃,他眼睁睁的看着顾燕帧的生命一点点流逝,觉得自己的心像在被凌迟,期间日本人宣布了投降,但明楼已没有心情再去关注这些,他把所有的事务都交给明诚,寸步不离的守在医院,生怕错开一眼顾燕帧就永远的离开了。

 

顾宗堂到的时候顾燕帧已经奄奄一息,这个严厉了一辈子的父亲扑在儿子身边再没了往日的威严,仿佛是察觉到了父亲的到来,顾燕帧缓缓睁开眼睛,却只一瞬便无力的闭上。

“艾伯特医生,你快过来给他看看。”明楼跟野泽这才注意到跟顾宗堂来的还有一个人,是一个外国人,明楼并不认识,看样子是一名医生,野泽看到他却显得异常激动,两人好像很熟,互相拥抱了一下,野泽简单的跟艾伯特介绍了一下顾燕帧的情况,那人表情变得凝重,从自己带来的一个很大的医药箱里拿出一支比平常注射器要粗一些的针筒灌满了药注射在了顾燕帧的胳膊上,过了一会儿众人欣喜的发现他本来微弱的呼吸竟然变稳了一点,艾伯特时刻观察着顾燕帧的情况,待到顾燕帧呼吸逐渐平稳,他安排野泽跟明楼把顾燕帧小心的扶坐起来,然后拿出一根细长的管子伸入顾燕帧鼻腔中,他对顾燕帧道:“一会儿你会感到有点恶心,稍微忍一下,配合着做一下吞咽动作。”

顾燕帧微点了下头,难受的皱紧眉头,他感到那根管子直伸进了自己的喉咙,一阵强烈的恶心的感觉涌了上来,他强忍着配合着艾伯特的动作,那感觉却越来越强烈,他终于忍不住吐起来,艾伯特见状赶紧把管子收回来,明楼环抱住顾燕帧,拍着他的背让他能稍微舒服一点,顾燕帧许久未进食,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有胃液返上来烧的喉咙生疼,他吐了一阵,气喘吁吁的靠在明楼怀里眼神示意艾伯特可以继续了,他不是不怕,可是他还有家人爱人在等着他,他不能放弃。

 

艾伯特医生得到示意重新开始了一遍刚才的操作,顾燕帧尽量放松自己,闭着眼睛挨着又一波的痛苦,刚刚缓和的恶心感觉更加强烈,还加了丝丝的疼痛,顾燕帧控制不住的又干呕起来,艾伯特医生不得不再次停下,明楼看不下去,着急的道:“能不能换个方法?他很难受。”

艾伯特摇头道:“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他现在急需补充营养,不然撑不下去的。”

明楼还想说什么,顾燕帧握著明楼的手微微用力阻止他的抗议,示意艾伯特可以接着来,还好这次过程虽然艰难,却总算成功了,顾燕帧身体不自觉的颤抖,浑身虚脱的靠在明楼怀里,他闭着眼,眉头拧的死紧,两颗泪水挂在眼角,鼻头眼角红红的,为了压下恶心喉头不断的上下耸动。

明楼小心的把他放下,艾伯特把一碗早已准备好的米汤通过那根管子注射进去,随着米汤的进入顾燕帧觉得胃里开始火烧火燎的疼,连带着残破的心脏咚咚跳了起来,他不想再让明楼跟父亲担心,咬牙坚持着,可是那疼痛一阵强似一阵,顾燕帧终于坚持不住,猛的蜷缩起来,喉咙里溢出一声沙哑的闷哼,双手胡乱的抓着衣服,却不知道先按哪里。

“这是怎么回事?”明楼怕他撕裂伤口,手脚并用的把他按住,顾燕帧觉得疼痛更甚,极力的想重新蜷缩起来,明楼几乎压制不住他,艾伯特顾不得回答,赶紧又给顾燕帧注射了一针,过了几分钟顾燕帧终于慢慢平静下来,艾伯特重新给他包扎了伤口,这才有空解释道:“他有胃疾,本不适合这样的喂食方式,但现在补充营养最重要,虽然会很痛苦,却是最有效的。”

明楼无奈的看着昏睡中还不安稳的顾燕帧,他突然想起了一句不合时宜的话:“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的半生经历了太多次大风大浪,却没有一次像这样让他无能为力,他眼睁睁的看着顾燕帧一次次在他眼前痛苦挣扎,却还要配合着一起给他施加痛苦,虽说是救人却也实在惨烈,再这样下去他怕自己会比顾燕帧先受不了。

 

“顾叔叔,你先照看一下他,我出去一会儿。”他逃也似的奔出病房,围着医院转了大半圈,然后缓缓吐出口气,他尽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稳定情绪,终究是不放心,加快脚步又回了病房。

虽然每次喂食都像是一场酷刑,而且后来连止疼药医生也不敢再用,怕过量的吗啡会让顾燕帧上瘾,但痛苦过后总算是有点成果,他的伤口缓慢的恢复着,然后渐渐的可以不用胃管自己就可以少量的进食,身体的各项机能也在慢慢恢复,这场大劫他总算是熬了过来。

 


[我的后妈之魂熊熊燃烧,并且以一己之力疯狂提高了那个时代的医疗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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